見顧妍不接話，顧廷遠問道：“怎麽，心疼了？想回去了？”

顧妍吸吸鼻子，甕聲甕氣道：“先不回去。等課程結束。”

顧廷遠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這還差不多，不學到點東西你都對不起四叔替你出的學費。”

結束不愉快的話題，顧廷遠開車帶顧妍去餐廳吃東西。環境格調和食物味道都很不錯的地方，顧妍卻沒有什麽胃口。

顧廷遠見她剩下一大份蝸牛湯，問道：“是不是不合胃口？”

“沒有，挺好吃的。只是我飯量小。”

“也太小了，跟貓一樣。怪不得這麽瘦。”顧廷遠默默嘆氣，恨不得把她立刻帶回國。

飯後他去住酒店，第二天一早趕飛機回國。問道：“課程還有多久結束？”

“理論課還有一個半月，剩下兩個月是實踐課。老師不要求待在學校，只要到時候回校答辯過關就算結業了。”

“我看跟國內那些私人圈錢的演藝學校也差不多格調。”顧廷遠調侃道。

顧妍皺起鼻子表達不滿，“雖說很多厲害的導演都不是科班出身，但是系統的電影制作課還是要學的。我很喜歡上剪輯課，同樣一段視頻，每個人角度不同，剪出來的片子表達的意思也不盡相同。很多時候拍的淩亂，剪輯師還能起到化腐朽為神奇的功效。”

顧廷遠見她聊的神采飛揚，心中動容，突然伸手把她摟在懷裏，淡然的吻了吻她的額頭，玩笑道：“希望你以後拍出來的東西，不止預告片那幾分鐘的精彩。”

顧妍笑著推開他，篤定道：“絕對不會讓你失望。”

兩人告別時，顧廷遠又問她：“下個月國內新年，你也沒空回來吧？”

“嗯，那時候正好交表演課論文。”

“我生意上要多走動，恐怕也抽不出空來陪你。”

“沒事，我和朋友們約好了去大使館過年。四叔放心吧。”

“嗯，實在不行，你也可以讓盛晨暉過來陪你。”

顧妍一楞，想了想回道：“還是算了，他一來我哪裏還有學習的心思。”

顧廷遠笑笑，無奈的進了車內離開。

顧妍站在昏暗的街頭開始拼命的想念盛晨暉。有片刻的恍惚，如果剛剛站在眼前的人是他，聊到電影方面的話題時，他應該會說“我老婆真是厲害，都會當導演了。”或者是手舞足蹈的抱著她，星星眼的問“能不能讓我客串個角色，順便請老婆大人幫我拍的英明神武一點”。

顧妍沒心情回公寓做課題，跑到街角的便利店買了一杯咖啡，坐在櫥窗前對著外面路燈下的紅色電話亭發了好長時間的呆。

終於，她不管時差和後續問題，跑過去關上電話亭的門，微微顫抖的撥通了國際長途。

忙音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，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，帶著狐疑的聲音問道：“哪位？”

“嗯？是晨暉嗎？”

“我就是程飛，你是哪位？”

“不是程飛，是晨暉。”

剛解釋清楚，對面就掛了電話。

顧妍一頭霧水，懷疑自己撥錯了號碼。

這邊北京時間正是中午，盛晨暉陪師傅於鯤多喝了兩杯酒，在武館客房休息。他師娘進來給他送蜂蜜水，正好聽見電話響就替醉醺醺的他接聽了。

是個好聽的姑娘聲音，不過來電顯示是國外，這讓她師娘立刻懷疑是詐騙電話。前不久她還聽小弟子說無緣無故接到國外的電話，莫名其妙被扣了一筆話費。

師娘聯想到此，趕忙掛了電話。

盛晨暉迷迷糊糊的聽見聲響，問道：“誰找我？”

“不知道，國外打來的。”

“哦。”

他懶洋洋的喝完蜂蜜水，隨即睡下。

等到師娘離開，關門聲讓他清醒了過來。

國外？

他立刻從床上爬起來，找到已接來電，看到陌生的號碼，倍感親切的回了過去。

而紐約街頭，顧妍見有其他人要打電話，便從電話亭離開。誰知走了兩步遠，又被對方叫回去，說道：“有個中國人找你，名字叫生出灰。”

見她發呆，外國小哥耐著性子重覆道：“伸出會。”

顧妍重重點頭，跟他道謝，重新進了電話亭。

隔著太平洋和西伯利亞陰冷的天氣，盛晨暉的低沈嗓音遙遙傳來，還在用英文解釋，“對不起，剛剛我的妻子用這個電話打給我，但是我沒有接到。麻煩你幫我找找她在不在附近……”

顧妍捂著酸澀的鼻子，親昵喊他：“晨暉哥哥……”

一瞬間，天地失色，萬籟俱寂。

盛晨暉咚的一聲從床上摔下來，激動的眼眶都紅了。那麽多抱怨她狠心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，只拼命抱著電話點頭。

“我好想你。”

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撒嬌傳到他的耳膜，盛晨暉覺得自己為了這個已經等了很久。

“我也想你。”他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。

“我剛剛給你打電話被掛斷了，還以為打錯了。”

“是我師母接的，我在武館。中午陪師傅多喝了兩杯，師母給我送蜂蜜水。”

“你身體不好，怎麽還喝酒。煙呢，有沒有少抽一點？”

“還好，也就想你的時候抽一根。”

顧妍想起顧廷遠說他在老宅外一站就是一夜，隔天地面上滿滿的煙頭，批評他沒有素質。顧妍好想反駁，那種時候他怕是燒了老宅的心都有，哪還能顧慮到隨地扔煙頭這種事？

“對不起，我不告而別。”

“不怪你，都是你四叔的主意，我知道。”

“你別怪他，他沒有惡意。”

盛晨暉揉了揉濕潤的眼睛，躺在地板上笑道：“不怪他。等把你娶回家了，我也讓他試試幾個月見不到你的滋味。”

顧妍聞言咯咯直笑。

盛晨暉沒有問她在哪裏，而沒有問她幾時回來，就傻傻的抱著電話聽她的呼吸，她的笑聲，就很滿足了。

比起音信全無，他接受一切距離和限制。

顧妍主動交代道：“我還有兩個月的課程，到時候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“嗯，到時候把航班告訴我，我去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你那邊幾點了？”

她望望漆黑少人的街頭，“淩晨了。”

“趕緊回去，這麽晚在外面不安全。”

“嗯，馬上就回去。你別擔心，我住的這個街區治安很好。”

“我知道。顧廷遠不會委屈你的。”

顧妍失笑，“你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？”

“不敢，他是長輩，我不跟他計較。”

“晨暉哥哥，我會不定期給你打電話的。可以嗎？”

還問可不可以？簡直是求之不得。

“阿妍，照顧好自己，我等你平安回來。”

“嗯，我愛你。”

交往這麽久，她第一次說愛他。

盛晨暉幾乎要老淚縱橫了，再想聊幾句，耳邊已傳來嘟嘟聲。

而一向都是被動接受盛晨暉表白的顧妍，臉紅的說完“我愛你”三個字，便忍不住淚流滿面了。

如若未分別，她不曾有這種體會。愛他仿佛深入骨血，夢裏，現實裏，街頭，學校，遇見每個面目模糊的人，都覺得是他。

於是，思念找到突破口一瀉千裏，說好的不定期聯系變成了天天打電話報平安。偶爾還會發些照片慰藉相思，就差視頻聊天了。

顧妍不用打工貼補生活費，空閑之間跟同學一起晨跑鍛煉。一個多月下來，身體肌肉增長很多，想等回國偷偷給盛晨暉一個驚喜。

理論課結束的第一個星期，顧妍準備抓緊時間完成結業論文早點回國。誰料一起晨跑的新加坡妹子要回國結婚，邀請她去參加婚禮。

顧妍想了想這是難得的機會，加上同去的學生很多，大家一起哄，便熱熱鬧鬧的同行了。

妹子名叫謝婉清，祖籍安徽人，祖輩下南洋做生意，從此便定居在海外。家裏是做酒店和珠寶生意的，結識的朋友都是上層人士。但是她平日裏很是低調，穿衣打扮不顯山露水，只是舉手投足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。

老師布置表演課時，顧妍還找她搭檔，請她客串一位公主。現在想想，她的這些同學，各個都不容小覷。

婚禮按照傳統的中式婚禮舉行，顧妍和另一位女同學當了她的伴娘。當晚參加酒宴的有政界要員，富商名媛，還有當紅的明星藝人。

其中一位擔任表演嘉賓的歌手，顧妍還跟他有過幾面之緣。依稀記得他和鄭宇成是朋友，還來MV片場探班過。

顧妍眼觀鼻鼻觀心，裝作路人。

誰知那位歌手從謝婉清那裏打聽到她的名字，特意過來寒暄，溫和禮貌的打招呼道：“Hi，小顧姐，好久不見。”

語氣禮貌，完全沒有把她前段時間的黑歷史放在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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